兗州有個“泥人”徐,佛教作品顯功力
有一次聚會,一個朋友故作神秘地問:“你知道咱這里有個‘泥人’徐嗎?”天津的“泥人”張我是從馮驥才小說中得知,一個小地方也有這樣的藝人使我不由得好奇,便問他在哪里。朋友回答說:“他家住城西嵫山旁,作品經(jīng)常榮獲大獎,圈內(nèi)挺有名氣!”
一個周末,我約了那位朋友一起尋訪此人,當路口出現(xiàn)“仙女散花”和“笑面佛”兩尊塑像時,朋友說:“見到‘他們’就到他家了!”曲徑通幽,鄉(xiāng)間小路只能通過一輛車,于一座二層農(nóng)家樓房門前嘎然而止,“泥人”徐已在門口迎接。
熱情的“泥人”徐讓至客廳,客廳里滿滿的擺放著各色泥人,我被各種泥人吸引著,忘記了主人的禮讓,看著、指著、說著、問著、拍著。婀娜多姿的仙女長袖善舞,斗蟋蟀的小兒天真無邪,小和尚懵懂可愛,孔夫子肅穆莊嚴,濟公放蕩不羈,觀音大士頷首贊許——栩栩如生的人物神情無不活靈活現(xiàn)。
“泥人”徐真名叫徐波,中等身材,西裝革履,頭發(fā)烏黑,面色白凈,大約五十歲,待人接物不像一個農(nóng)民,這里是經(jīng)濟比較落后的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,百姓指望種地和外出打工度日,“玩”泥人豈不是不務正業(yè)?
“泥人”徐看出我異樣的表情,便說:“偶然的機會,我到泗水柘溝一位年近八十歲老藝人那里,接觸到這個東西,一看就愛上了,跟著學過一段時間,會做了就離不開了,我喜歡它們,寂寞的時候,和它們說說話,高興的時候?qū)χ鼈兒纫粔鼐,它們是我的知音?rdquo;
我被客廳那些泥人作品震撼著,“泥人”徐卻說“喝杯茶,我?guī)е銈兊綐巧峡纯矗?rdquo;
“樓上還有?”我十分驚訝。而朋友和他相視一笑,看來他深知洞里乾坤,如果我不是“有緣人”,他是不會把我引到“泥人”徐的樓上,正所謂“玉在櫝中求善價,釵于奩內(nèi)待時飛”。
拾級而上,二樓是一個寬闊的空間,大陽臺上排著一些工具,堆積著如山的廢料和殘品。房間里面是三面墻的架子,分成三層,每層上面都擠滿了泥人,墻上還掛滿了突兀著泥畫的牌匾,原來這就是“泥人大世界”。有八仙過海,有四大金剛,有二十四孝,有福祿壽喜,有高力士為李白脫靴造型,有關云長刮骨療毒組件,有四大美女立畫,……。成套的作品不是單純的泥人羅列,它們都是每個動人故事的主角,承載著歷史、政治、神話、宗教等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的淵源。教人向善,弘揚正能量,比如說“新二十四孝”中有個故事:笑容滿面的兒媳正在為婆婆梳頭,小孫女拿著發(fā)卡仰頭注視,兒媳動作輕柔,老人慈祥安逸,三個人物的泥人塑像組合在一起,是在宣揚中華“孝道”。老人安享幸福晚年,兒媳盡孝與前,孫女耳濡目染,一家三代傳承自然之愛,“泥人”徐的構思真是絕妙而又睿智。命名為“傾聽”的爺孫倆泥人造像,爺爺正捋髯傾聽,孫兒附耳告知,爺爺樂的合不攏嘴,孫兒仿佛發(fā)現(xiàn)了新奇之事,按捺不住,可是爺爺耳背,只得用手做成喇叭狀貼在爺爺耳邊,一說一聽,一副親情怡然的畫面把我們帶進了祥和安詳?shù)陌装l(fā)垂髫互相交流中。
最精彩的就是:一個小和尚居然抱著一個小姑娘!原來展現(xiàn)的是這樣一種場景,小姑娘要過河,可是水太深,不敢下河,踟躕不前之時,一個小和尚正巧路過,可是施主是女兒身,戒規(guī)律條還有師傅教導,小和尚犯了難,這可怎么辦?猶豫不決中,突發(fā)靈感,我只抱人不去看,只當她是一木人,于是就出現(xiàn)了“泥人”徐展現(xiàn)的畫面,小和尚歪頭看著另一邊,雙手托著姑娘的身子,害羞的姑娘把頭朝向河對岸,此造型不知在“泥人”徐腦中構思過多少遍,終于展現(xiàn)出雖矛盾而又合理的場景,其遐思妙想簡直匪夷所思。暗合著兗州歷史名人——“坐懷不亂真君子”“和圣”柳下惠所代表的的“和”文化,“泥人”徐絕不是一般工匠,他是思想者!“世事洞明皆學問,人情練達即文章”。
每一組泥人塑像都是一個動人心魄的故事,讓人過目不忘,回味無窮,我沉浸在故事中,任由一幅幅畫面閃現(xiàn)眼前,陶醉于此,多少年已經(jīng)沒有這種感動了,或許這就是作品的張力和表現(xiàn)力吧!小小泥人就是大千世界,“泥人”徐心中自有胸壑萬重深。“泥人”徐也在重新審視自己的作品,一直說“如果……”看來他還在重新創(chuàng)作中。一個藝術家的每一次創(chuàng)作都是讓作品更加完美,而完美的作品是不存在的,這就是藝術的魅力所在。
他拿起一尊“李白醉酒”制品送與我們,留作紀念,他說李白與我們本地淵源頗深,他與杜甫在兗州“醉眠秋共被,攜手日同行”,他們的這次相逢被聞一多稱為“日月雙曜”,成就了詩仙、詩圣際遇之千古佳話。其實,我早知道“詩仙”李太白在酒仙橋附近居住十年之久,是我的“街坊”!
和“泥人”徐的親密接觸即將結(jié)束,我大快朵頤了一場民間文化的“饕餮盛宴”。“泥人”徐如逢知音,他是一個民間藝人,盼望更多的人了解和推廣,于是約好夏天之時,教我親手做一個自己的泥人作品。
回來后,內(nèi)心久久不能平靜,在微信上傳了“泥人”徐的作品,頓時吸引了好友們的目光,給“贊”給“評論”者絡繹不絕,于是,我很想說:“‘泥人’徐你并不孤單。”